医学上很少有哪种病被确定为和特定食物有关,乳糜泻是其中的代表。之前我写过篇《不能吃面食的肠病》介绍过这种病。患这种病的人,其肠道和麦胶之间存在交叉反应,吃入含有麦胶的饮食,比如小麦、荞麦、大麦等等,就会诱发自己的免疫系统攻击自己的肠道。会产生腹泻、腹胀、营养不良,严重会致死。而严格限制食物中的麦胶成分,就可以缓解病情。
除了乳糜泻以外,还有一种很常见的和麦胶有关的疾病,症状和比较轻的乳糜泻差不多,但肠道并没有损伤。这种被称为非乳糜泻性的麦胶过敏,在人群中似乎更加常见。治疗方法也是限制食物中的麦胶。不仅要避免上述的麦胶作物,在超市选购食品的时候,也一定要选择带有无麦胶(gluten-gree)说明的制品。
乳糜泻和非乳糜泻性的麦胶过敏的发现和研究有两个重要人物,一个是荷兰儿科医生威廉姆·迪克(见《不能吃面食的肠病》),另一个是美国麻省总医院乳糜泻研究和治疗中心主任的法索诺。前者的主要贡献在于锁定了乳糜泻的治病食物——小麦,后者的主要贡献则在于改写了美国乳糜泻研究和诊治的整体状况。
一直到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法索诺从原籍意大利移居美国之前,关于乳糜泻和麦胶过敏的研究基本只有欧洲科学家参与。美国医生和研究者大多认为这种病只有欧洲多见,美国很罕见。这引起了法索诺的好奇,因为当两个地区某种病发病相差巨大的时候,这种差异往往预示了新的科学发现。所以法索诺一开始的研究目的是揭开美国为什么发病少的谜团。从这角度来说,法索诺的研究失败了,因为经过调查发现,美国乳糜泻和麦胶过敏的发病一点也不低:大约在1%,是之前预计的10倍。之前认为罕见是因为美国医生没有认识到这种病。不仅如此,在全世界很多原本认为乳糜泻罕见的地区进行的调查几乎都有相似的经历,比如北美、印度和中国。这可真像某些地区的反腐,不查都是清官,一查都有问题。
法索诺的研究结果掀起了一股麦胶研究热,麦胶被认为和很多疾病有关,尤其是一些美国人特别关注的疾病,包括糖尿病、精神分裂症,乃至自闭症等等。有的研究甚至认为四分之一的精神分裂症,和五分之一的自闭症可能和麦胶有关。
无麦胶饮食目前成为了一种时髦饮食,尤其是在上流社会,比如好莱坞明星里面很多人在践行无麦胶饮食。一般来说,专业人员的研究很少会引起大众的注意和实践,除非是被公共媒体炒作,或者受明星的影响。无麦胶饮食的流行,明星示范的影响无疑是巨大的。2012年美国歌手麦莉·塞勒斯在推特上说无麦胶饮食帮助她成功减重,把麦胶和肥胖牵扯到了一起,无麦胶饮食于是在大众眼里又成了减肥食品。据报道,从2009年到2014年这五年期间,采用无麦胶或低麦胶饮食的人增加了两倍多。这股时髦风也吹到了国内,甚至出现在了一些学术报告上。最近正在流行的《谷物大脑》,也是伴着这股时髦风靡的。
尽管对于乳糜泻和麦胶过敏的病人来说,无麦胶饮食的益处显而易见,但对于其他疾病的治疗,以及保健作用,因为还缺少可靠的证据,并没有得到专业人士的支持。无麦胶饮食,依然是一种需要权衡风险和收益治疗手段。普通人,在没有治疗指证的情况下采用这种饮食,不会有收益,反而会增加支出和风险:
第一、无麦胶饮食价格较高。作为治疗手段,美国FDA已经严格要求标有gluten-free的食品必须检测不出麦胶,成本自然高出许多;
第二、无麦胶饮食可能无助于减肥,剔除了麦胶的食物口味往往下降,需要添加其他增加口味的东西,会让人摄入更多热量;另外,过于严格的无麦胶饮食还减少了膳食纤维的摄入。即将发表的一项研究发现,越是严格食用无麦胶饮食的人,2型糖尿病的风险反而增高。
第三、最新的研究发现严格无麦胶饮食者的尿中砷和血中的汞增高,原因可能是过多食用大米——稻米在生长过程中容易吸收环境中的砷。
科学发现可以给人类健康带来福音,但要建立在合理解读的基础上。对来自大众媒体的炒作和名人的示范,切忌盲目跟风赶时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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