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融之夜

　　张主任的所在单位，是肝癌高发地区，上周他发了一个病例给我，看有没有时间来一起做消融。

　　这个病灶位于肝右叶，第五段，邻近肝包膜，不到2厘米，因为拒绝外科手术，TACE后半年复查，局部残留活性。这一次，我们希望换一种方法，根治它，消融是不二选择。

　　我从一开始做消融，就是在麻醉医师的协助下，完成射频消融和微波消融，先是陈宇主任帮我，后有御用麻醉涛哥帮我，我只专注于介入的操作，涛哥会把患者的生命体征照顾的好好的。还有学生们前前后后的帮忙，因为团队作战，又常常是晚间利用CT机，就有了消融之夜的美名。

　　当我向张主任提出，需要麻醉师协助，CT室技术员配合，等等，自己都觉得提的条件太多了。

　　我们从南京出发，搭了一辆顺风车，4个小时到达后，患者和家属在CT室门外等着，宋老师是位年长的技师，护士长已经把手术包和监护仪放到了检查床旁，张主任临时有事来不了，黄主任和徐主任在等着我。大家都还没有吃饭，我说，那我们抓紧开始吧。麻醉师还没有来，我没有多问。

　　定位，穿刺，扫描，一切都是迅速而又顺利。

　　麻醉师还没有来，我和病人商量，我们消融看看，我告诉她，最最痛，一点吃不消的程度是10分，，一点不痛是0分，你痛到6分的时候就要告诉我，8分，我就停。又请护士长，再给一支50毫克的吗啡肌肉注射，准备一支阿托品在手上。功率设定55瓦，消融时间5分钟。

　　只有半分钟，她说吃不住了，我问她，到8分痛了吗，她只是说，吃不住了。而我瞄了一眼监护仪，心率49。我说停，代淼就关掉输出，她的手指一直没有离开过按钮，随时等着我的指令。

　　患者的病灶邻近包膜，受热刺激，迷走神经反射非常明显。我转身问黄主任，看看麻醉师还能来吗，电话里，是麻醉师正在手术室抢救病人，一时来不了。

　　年长的宋老师，护士长，黄主任他们看着我，我看看病人，问她，现在痛不痛，她说不痛了，我说，我们再试一下。我让护士长静脉推一支阿托品，调低功率50瓦，启动。这一次，她知道了我疼痛评分的含义，到了8分痛的时候，说出了"8分痛"，我就停下消融，她耐受了54秒。消融一停下来，马上疼痛就缓解，我和她约定疼痛缓解到2分的时候，就告诉我。就这样，我们从2分开始消融，8分停止，做了三个50多秒，她很坚持，而最后一次，我和她说话，分散她的注意力，试图再消融长一点时间，她出现了恶心反应。所以，疼痛级别最多到8分就要停下来。

　　我对宋老师说，我们扫描看一下，有没有达到效果，针暂时不拔。但是扫描的结果，没有达到我的预期，包膜也没有出现水肿反应，说明，消融还没有达到火候。

　　我再度和她交流，我这么远来，来回8个小时，就希望把你看好。你再配合我一下，而关键的时间只有5分钟，我们再努力一下。她说，谢谢我，她说她女儿也在南京工作，此时的医生和患者，感觉特别近，再拚一下，不仅是患者的事情，也是医生的成败。

　　我对代淼说，功率回到55瓦，我们还是约定2分到8分的距离，我鼓励她就最后一次，而此时，每次她能耐受1分半钟，我骗了她三次。最后一分钟，听到微波消融仪里，传出退针的讯号，我觉得不虚此行了。

　　嘱咐了些术后的注意事项，我们回去的顺风车已经等在大门外了。和黄主任，向东，宋老师，护士长们热情告别，谢谢他们饿着肚子陪到现在。

　　这是第一次，没有麻醉师的协助下，完成消融。所以，我很佩服那些，没有麻醉，能把病人管理的很好的同行，也感恩，这样一个异地的消融之夜，和这位很坚强的病人。

　　不是有些人天生就该对你好，总有些缘分吧，越发感谢无私、无怨地陪着我消融的涛哥和一帮学生们。

　　杨正强医生江苏 南京 南京江苏省人民医院 介入医学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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