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前，我是病房住院总，一名四十多岁的男性、长期大量吸烟史、反复咳嗽、呼吸困难、昏迷住院，每次查动脉血 CO2都在一百多（正常35～ 45mmHg），诊断AECOPD（慢性阻塞性肺疾病急性加重）、肺性脑病。经常大半夜的来一场惊心动魄的抢救，每次抢救瞳孔都大了，紧急上呼吸机，家属没钱拒绝进 ICU，不过我们在普通病房也都拼着命把他就过来了。病人往往第二天就神清气爽的，还指着鼻子指名道姓骂医生，但每次出院没几天就来。
他会因为丢了三百块钱在病房大骂老婆，我们都听不下去，为了三百块钱、老婆被他骂得猪狗不如。他和老婆是二婚，那女的却是我们在病房比较难得见到的面对慢性病反复加重、反复抢救、没有自理能力、脾气又坏的老公，依然不离不弃、每次抢救都急得哭的。他们生活很穷，每次抢救患者女的都哭着打电话给患者的母亲和哥哥姐姐，但是他的父母、兄弟姐妹从来都不接电话。
有一天患者白天还好好的、有说有笑自己去厕所、在病房散步、我们还说可以出院了，晚上疾病突然再次急性加重、昏迷、抢救无效死亡。妻子哭了。不像是悲伤，但也不像是假惺惺的哭，我说不出来。
但我暂且把他们归结为贫贱夫妻百日恩一类的好搭档。
患者去世几天后，他的姐姐第一次来病房、来领死亡证。我们知道了另外一个故事：
患者的父亲曾经是某位高官、从小家境殷实、父母宠溺却缺少管教，在外结交狐朋狗友，终有一天染上毒品、从此妻离子散。亲人和他断绝关系。他自己找了个二婚老婆，也是瘾君子，老婆吸食毒品的费用都从他这里得来、所以对他唯命是从。
我们终于明白他的肺病反复急性加重、每次入院都昏迷、瞳孔散大的根源了。他的老婆那时总是说：他戒不掉烟。原来戒不掉的，不仅仅是烟啊！！！
想起死亡那天晚上，来了一个朋友、偷偷给他抽"烟"被值班医护发现，制止 ……
没过一个星期我在大街上看到了他曾经的老婆，和另外一个男人亲密的在一起，有说有笑 ……
石娟医生四川 成都 成都市成都市第二人民医院 呼吸内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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