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在医生与患者之间,沟通是非常必要的,医生必须站在病人和家属的角度充分体谅他们的难处,只有这样才能有利于治疗的开展,否则会严重影响患者的治疗。
医生每天看病,面对的患者多了,往往难以理解患者的某些心理。这是一种“审痛苦疲劳”。在从医之初,医生与患者也许是最容易沟通的,因为那时的医生并非“见多识广”的老医生,从对生老病死的感受方面讲,与病人和普通人的感受是非常相像的。那时的医生也许会经常陪着患者和家属长吁短叹,甚至伤心落泪。但随着医生阅历的增加,医生的悲怆之心会被表面的镇静和坚毅所掩盖,最后终于麻木不仁,对任何生死都可能无动于衷。这在某些人看来也许是医生成熟的表现,但是,这种成熟却又是医生这个群体的悲哀。没有了大仁大爱,至少是没有了表面上看得见的大仁大爱,会让患者感到医生的冷血,于是很容易沦落成病人眼中的敌人。这也许就是医患矛盾的根源所在。
阿茹是个胸廓畸形患者,19岁,于一个月前找到我看病,当时来的尚有她的爸爸,妈妈,还有一个哥哥。他们通过我的微信联系到我,然后约了一天的下午直接到我办公室就诊。
阿茹是个性格内向的姑娘,话很少,打扮时尚。从她的言谈和外表看,我知道这是个非常挑剔的姑娘。我的经验中,这样的患者前来看病,往往是因为美观的问题而不是因为畸形引起的不适,所以这样的病人往往对手术的美容效果格外在意。
不出我所料,阿茹提出了很多很细致的问题,我一一作答,此间她的爸爸妈妈尤其是哥哥,也都有很多问题提问。我尽量耐心地回答后,阿茹依然非常犹豫,我告诉她最好先别住院,等最终做了决定再过来接受手术。
一周后阿茹过来住院了,我知道阿茹和她家人都是非常挑剔的,所以交给科室的住院总医师亲自管理。此间不断有医生护士向我投诉,说阿茹的家人非常“凶恶”,言语尖刻,经常找事,很难伺候。
在中国的服务行业经常会有这样的信条,顾客就是上帝。对医院来讲,患者就是顾客,因此理所应当地就是上帝。但是,这种信条也许只适用于私立医院,在我们医院这样的大型公立医院,虽然经常有这样的宣传,而真正实施起来是非常困难的,更多的时候也许是相反的情况。
由于我最早接触阿茹的家人,对这家人的谨慎早有了解,所以非常理解医护人员的感受,于是劝大家要体谅患者的不幸。而到了手术前一天,在让家属签字的时候,其父亲给经管医生出了难题,他质问医生说:“如果这个手术做坏了或者出现了事故,算是谁的责任?你们这个同意书上必须写清楚。”
说实话,术前的手术同意书,说得客观点,就是为了让医患之间在风险面前达成共识,万一出了客观上难以避免的事故不要指责不要追究。而阿茹的父亲显然是不愿意承担任何风险的。这让医生非常作难。要知道,医生是人,不是神仙,而即使是神仙也有犯错误的时候。阿茹的父亲显然是过于“理性”了。
经管医生犯了难,没有办法,最好找到了我。我知道这是个非常麻烦的事情,但字必须要签,不签字就不可能手术。于是我将阿茹的父亲叫到办公室,非常和气地和他聊签字的事情。
我告诉他说:“非常理解你的心情,你们是来看病的,你们花了钱,受了罪,当然需要有一个非常好的结果。但是,做任何事情都是有风险的。人走在路上都可能被车撞了,何况是手术呢?但这样的风险对任何患者、任何医生、任何医院都是公平的,只要你接受这样的手术,就必然有这样的风险。除非你不做这样的手术,永远别治疗你女儿的病。而既想治病又不愿承担风险的事情在整个中国都是行不通的,因为不合法不合理。没有任何一个合法的医生敢百分之百地保证你女儿手术的成功。所以你没有别的选择,只有签字,否则就只好出院了。”
主管医生告诉我这事情的时候,本来是非常委屈的,但我并没有觉得患者非常难缠。我对他们的感觉是,也许这就是这个家庭的成员做事的方式罢了,或者说,这是因为这个父亲更在乎自己的女儿吧。完全可以理解。有哪位父亲不担心自己的女儿出事呢?
这样想来,我倒是更加敬重这位父亲了,我非常理解那种担心与顾虑。我经常在想,如果我没有学医,或者我刚刚踏进医院的大门时,当我对种种风险也是一知半解的时候,我的心情也许会与这位父亲完全一样。那么我们还有什么理由去指责一个负责任的父亲呢?
(王文林,广东省第二人民医院心胸外科主任,医学博士,胸廓畸形手术专家,擅长各种疑难漏斗形、鸡胸、扁平胸、桶状胸、沟状胸、POLAND综合征、单侧胸壁发育不良综合征等畸形的手术治疗。工作微信:wangwenlinyisheng, 微信公众号《胸廓畸形手术专家》:wangwenlinyis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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